龙江优秀归国学长风采丨踏平坎坷成大道——记科学家刘永坦
龙江归国学人风采 | 作者:HORSA | 来源:黑龙江省欧美同学会 | 点击:8075 | 发布日期:2023/9/23
编者按:为进一步推动全省广大归国留学人员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视察我省期间的重要讲话重要指示精神,继续沿着总书记指引的方向贡献留学人员智慧力量,省欧美同学会决定开展“龙江优秀归国学长风采”展示活动,全面展示我省优秀归国留学人员出国留学、归国奉献,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和龙江高质量振兴发展拼搏奋斗的可歌可泣的光辉事迹,进一步弘扬留学报国精神,营造迎庆欧美同学会成立110周年的浓厚氛围。
当白发苍苍的他登台领受2018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时,刘永坦——这个名字才广为人知。
2020年8月,他将800万元奖金全部捐出,用于国家电子信息领域人才培养。
这一生,他只专注于一种国之重器——新体制雷达的研究。“只要国家有需求,我的前行就没有终点。”85岁的刘永坦说。
从零开始,他干了一桩“惊天动地事”
1990年4月3日,某地雷达实验站。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一个红色圆点,出现在一台设备的显示屏上。
红色圆点,代表着雷达监测条件下的目标。
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记录数据、核对信息、小声交谈或者大声惊呼……目标确认!
人群中央,那个戴着眼镜、脸晒得黝黑的人,热泪纵横。他身后,雷达天线阵迎风矗立。
他,就是主持这项科研工作的刘永坦。在这片满目荒芜的海岸线上,他带领团队奋战多年,终于使我国新体制雷达实验系统首次实现目标探测!
新体制雷达能突破传统雷达探测“盲区”来发现目标,是海防战线上决胜千里之外的“火眼金睛”。20世纪80年代初,少数几个掌握该技术的国家牢牢把持着对海探测的信息优势,中国始终难有突破。
“怕家国难安!怕人民受苦!怕受制于人!”
1981年从海外留学进修归来后,这“三怕”就重重地压在刘永坦心头。他深知,真正的核心技术,任何国家都不会拱手相让。
从零开始!45岁的刘永坦义无反顾,向中国的科研“无人区”进军。
10个月后,团队建起来了,一份20多万字的《新体制雷达的总体方案论证报告》出炉了!
“没有电脑,一页稿纸300字,报告手写了700多页,写废的纸摞一起就有半米高。”团队首批骨干成员之一、哈尔滨工业大学教授张宁回忆说,刘永坦带着他们没日没夜地写了几个月,一直写到手指发麻、手腕酸痛,连鸡蛋都捏不住。
一场填补国内空白的开拓性攻坚战正式拉开帷幕。
当时,雷达实验站的选址位于一片荒芜地带,批复的经费不足,发射机、接收机等模拟系统和操作系统也十分落后。
团队里有人打了蔫儿,刘永坦话语铿锵:“如果没有难点,还叫什么科研!”
选址地远离人烟,科研人员住在四面漏风的简易房子里,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干就是几个月。
生活不便,他们经常用冷面包充饥;交通不便,他们顶风冒雨,单程徒步3公里往返驻地和雷达站。每到天黑路过一片坟地,就用手电的光柱给自己壮胆。
1989年,新体制雷达实验系统建成,中国人用8年时间,赶完了西方国家二三十年的路。1991年,新体制雷达项目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刘永坦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1994年,他又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首届院士。
随后,刘永坦带领团队从实验场转战到应用场,着力解决新体制雷达实验系统的实际应用转化。
刘永坦已是两院院士,很多人劝他“歇歇吧”“别砸了自己的牌子”,他却坚持:“科研成果不能转化为实际应用,就如同一把没有开刃的宝剑,中看不中用。”
设计——实验——失败——总结——再实验……刘永坦领着团队进行了更加艰辛的磨炼,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2011年,具有全天时、全天候、远距离探测能力的新体制雷达研制成功并投入实际应用,攻克了处于国际领先地位的核心技术。
一生不悔,他为祖国“永坦”永不停歇
美丽的海滩,海鸥不时高亢鸣叫。挺立的雷达天线阵也像这聪明、勇敢的精灵,永不停歇捕捉着来自远洋的信号。
在刘永坦看来,它们仿佛早已有了生命,是团队中的“特殊成员”,凝结着很多人毕生的心血和梦想。他常跟人说:“我们团队的特点就是不服输、不低头、不怕别人‘卡脖子’,大胆往前走。”
这又何尝不是刘永坦自己的人生写照?
1936年,刘永坦出生在江苏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教师。
他出生后的第二年,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父亲给他起名“永坦”,不仅是对他人生平安顺遂的祝愿,也是对国家繁荣昌盛的企盼。
从南京到武汉,从宜昌到重庆,刘永坦的幼时记忆,充满了飞机扔下的“茄子”(炸弹)、被血染红的江水、颠沛流离的逃难……
到了十一二岁,时局渐稳,刘永坦才有了一张安稳的课桌,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读到几本关于爱迪生、牛顿等科学家的少年读本,边看边想:为什么爱迪生能发明电灯,牛顿看到苹果掉落能发现万有引力,可我却什么都没发现?
大科学家的故事仿佛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一个充满神秘的未知世界。这个少年一会儿想搭梯子上天摘星,一会儿又想下海捉鳖,各种奇思妙想犹如潮涌。
昏暗的菜油灯下,母亲常常教他诵读古诗词,陆游的《示儿》、岳飞的《满江红》,刘永坦跟着母亲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他至今记得,母亲每每读到这句词时那激动的神情和略带颤抖的语音。
父亲从不干涉他的志向,只一句话:“科学可以救国。”
那时他还不知,这种无法言说却令人血脉偾张的感受,就是日后影响他一生的“家国情怀”。
1953年,刘永坦以优异成绩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后作为预备师资被派往清华大学进修两年。1958年,刘永坦回到哈工大参与组建无线电工程系,挑起了教学科研两摊任务。
1965年,刘永坦主持并提出了国家“单脉冲延迟接收机”研制的总体设计方案,只可惜,“文革”打断了这项科研任务,这个醉心于科研的青年插队落户到当时的黑龙江省五常县。
插队的经历,让他落下了严重的腰病,却也锻造了他坚韧的品格。此后无论顺境逆境、时代变迁,他对科学的求索不变,少时的报国之志不改。
1979年6月,刘永坦登上了飞往英国的航班。他是“文革”结束后,中国第一批公派出访的学者。
那时,在英国埃塞克斯大学、伯明翰大学的雷达技术实验室,中国学生大多做的是科研辅助工作。
“我是一名中国人,我的成功与否代表着中国新一代知识分子的形象。”
刘永坦心里不服,他铆足了劲,在实验室里度过了无数个不眠的日夜。
他的导师曾三次挽留这位来自中国的学生,因为“其科研成果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很出色”。
“跟你同期来的中国学生,有的已经同意留在英国了。”最后一次,面对导师的劝说,刘永坦依旧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再次感谢您,人各有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如今,耄耋之年的刘永坦,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在他的设计推动下,“21世纪的雷达”将在航海、渔业、沿海石油开发、海洋气候预报、海岸经济区发展等领域大显身手,造福于民。
“一项任务完成了,就要开始下一项,只有研制出性能更好的产品,才能给国家交上满意的答卷。”他说。
一辈子一件事,他始终“燃着一把火”
从最初的6人发展到30多人,刘永坦在自己的母校——哈尔滨工业大学建起了一支“雷达铁军”,带出了新体制雷达领域老中青三代人才的“梦之队”。
他们中很多人,本可以站在讲台上成为教授,却甘愿跟着“坦院士”,扎根在偏僻清冷的海边。
同事们说,刘永坦个子高大,看起来更像个大侠。学生们说,刘老师身上有一把火,点燃了每个人的“内核”。
团队讨论,大家七嘴八舌,“坦院士”总是静静坐在一边,耐心倾听,最后再总结发言,尊重并吸纳每个人的意见。
“他是干将,是帅才,更是父兄。我们敬重他,更不能辜负他。”张宁说,“坦院士”发自内心地深爱着这份事业,关爱着年轻人的成长,每当团队有人科研进步或职称晋升,他都会特别开心。
唯独对家人,刘永坦有太多说不出的亏欠:到农村插队,妻子毫无怨言相伴相随;长年在外地,妻子一人撑起整个家,不让他分心……
他们的家中,没有豪华家具,最多的就是各类书籍和科研资料。他的书房里,一块闪闪发光、刻有“金婚之喜”的银盘,赫然与那些奖章并列摆放着。那是2010年11月,学校送给刘永坦与冯秉瑞这对哈工大“科学伉俪”相伴50周年的礼物。
小小细节,藏着大科学家独属的温情,更衬出他超脱凡俗的精神追求。
40年前,他本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选择“更好走的路”:沿着西方既有路线做更容易出成果的研究,或者直接“下海”赚钱。
可是,他甘坐“冷板凳”,多少单位高薪聘请,都被他一一谢绝。即使在1991年和2015年两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后,他依然低调无名地奋斗在一线。
去年8月,他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800万元奖金全部捐给哈工大,助力学校培养人才。
今年9月,以他名字命名的本科“永坦班”迎来第一批“00后”新生,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后辈……
刘永坦却并不在意这些盛誉。“我们那代知识分子都是这样,只想为国家做点事,国家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国家的需要就是我们个人的追求。”
中国科学院院士、哈尔滨工业大学校长韩杰才说:“一辈子一件事,刘院士始终燃着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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